我的祖母(作者/刘丽)
作者:文章来源：发布是时间:2018-05-16 01:03字体大小：【大中小】
关于祖母的记忆几乎占据了我高三前的所有。她的离世是在我上高三那一年的清明前，那时距离高考也不过几个月。在我记忆里，祖母一直都是身体倍儿棒，吃嘛嘛香。就只是平时隔三差五胃不好，人老了年纪大了，消化功能本来就不太好，每每她心口胀，就会饮一小口白酒，之后就好多了。祖母说，这个方法最管用。
在我差不多四岁的时候，祖父就过世了，所以关于祖父的记忆少之又少。只是听母亲讲我小的时候祖父特别疼爱我，因为我是最小的孙女，而且我很乖巧听话，经常帮他拿烟袋；还听说祖父那时是一名人民教师，是教数学的，我记得当年拆除旧土房的时候，还发现了祖父的算盘。后来，祖父因病去世。
在祖父离开后，为了公平起见，祖母在我家吃住半个月，然后在大伯父家吃住半个月。最后，嫌麻烦，就变成各住一个月。那时候，我经常会亲自去接祖母，因为我家和大伯父家距离不太远，就同在一个村子。直到后来祖母生病，行动不太方便，父亲就会骑着摩托车去接祖母。
那些年，祖母的身体一直都很好，还经常帮我们操劳家务，关心照顾孙子儿女，对我更是疼爱有加。小的时候，我太贪于玩耍，不好好写作业，祖母总会提醒我、督促我。这让我想起了电视剧《大宅门》里感人的一幕，白景琦的小儿子李天意，从小就生长在李奶奶（李天意的外婆）家，李奶奶经常问他“要掏大粪还是开银行？”“开银行！”李天意响亮地回答。“要开银行就要好好读书”李奶奶再吆喝一声。每每在他出门上学的时候，李奶奶都会大声地在门口对着他喊“好好读书！”或是“要掏大粪还是开银行？”李奶奶就是用这种再简单不过的方式时刻教育着李天意，甚至在临终时也忘不了对孙子说“好好读书”。每当看到此处，都是泪流不止，我不知道是演员演得太好，还是我真的被打动，仿佛自己也经历了一般。
在家里的孩子中，我和祖母待的时间最长。因为我最小，祖母照顾我最多，我也是照顾祖母最多。关于祖母的过去，我了解一点点，祖母在几岁的时候就当了童养媳，家里因为清苦，祖母在几岁的时候就到了祖父家，之后也是一直过着苦日子。据我所知，祖父虽是人民教师、知识分子，但是有时却并不善解人意，不知书达理。为此，祖母也是默默忍受，独自暗自受气，这也是祖母性格使然。虽然祖母识字不多，但却很知书达理。她性格内敛，凡事为别人着想，不争名夺利，不得罪人，性格又好，一直奉行少说多做的原则。她一直都默默无闻、无私奉献、不求任何回报。祖母一直都是我们心目中最崇敬的人，我们村子里凡是认识她的人都对她致以如此高的评价。从我记事起就和祖母住一起，每到冬天，祖母最喜欢我给她暖脚，因为我从小就火气大。有时我会和祖母聊天，听她讲过去的事。那时，我特别喜欢触摸祖母下巴垂下的松弛的肉，感觉很好玩。在祖母生病后，我每次放学回家，会帮忙照顾祖母，母亲忙不过来的时候，我会做饭给祖母吃。我也会经常帮祖母掏耳朵、剪指甲，祖母也很开心。
我和祖母受母亲的影响，都信仰天主教。记得母亲信仰天主教是因为大姐特殊的身体状况，而祖母后来也信仰宗教，我觉得有以下原因：一是祖母在晚年能够找到一件自己感兴趣的事，并且冲淡了她平时的无聊时光，这使她能够忙起来，充实人生；二是祖母觉得自己的人生仿佛开阔了许多，这么多年，按部就班地过着日子，就那样什么也不知道，什么也不懂；三是祖母从小就没受过什么教育，没认得几个字，如今慢慢地学会认字、唱歌、念经，这该是多么不可思议；四是祖母觉得信仰是一件很幸福的事。祖母的信仰特别虔诚，一心追随主耶稣，使我们都不得不佩服。那时，我一到周末就会陪同祖母去教堂，而且坚持步行，看着祖母那么大年纪还那么有精气神，真是为她高兴。我猜，加入教会的那段日子是祖母一生中最开心、充实的时光。直到她身体不适的时候，她也一心惦记着教会，每每神父修女们来看望她，她都感动不已，热泪盈眶。
总以为祖母会一直这样健康，只是地球无时无刻不在运转，昼夜也是每天交替运行，时间会一时一刻、一分一秒地流逝，所以人也是一样，是会生老病死的。这样，世界才会不断发展、运行。我常常都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，还有之后外祖父、外祖母的离世，回首，仿佛他们在世时的一切都发生在昨天，甚至上一秒。
祖母生病那天早上，祖母突然感到不适，接着就站立不稳，半边腿脚和手都不听使唤，祖母就焦急地带着哭腔说“这下咋得了，不听使唤了！”然后父母立即带祖母去医院检查，查出结果是半身不遂，也就是高血压引起的。祖母对自己突然得的这病很哀愁，她是因为怕自己给儿女们添负担，尤其是我家，家中姊妹多，大姐身体情况又特殊，生怕连累了我们。还有，祖母担心以后不能帮我们操劳家务了。其实我们都明白，但是照顾父母是做儿女应尽的义务和责任，加上父母都是老实人，又孝顺。就那样，祖母在父母的悉心照顾下渐渐好转许多。因为祖母的性格使然，为了减轻儿女的负担，快点好起来，每天勤奋地活动自己的腿脚和手。有一段时间，她突然有点消极，老是说“干脆死了算了，这样还是受罪，也折磨你们”，她还说她好像看到了祖父，是该走的时候了。每每这个时候，我们都劝她，别这么消极，想开点，活着多好，你还要活一百岁呢！
祖母生病期间，有一次过年，她给我压岁钱，我当时心里很不是滋味。现在回想，我也有做的不好的时候，偶尔也会对祖母发脾气。记得那次过年时，好像是因为她的关系使得父亲和大伯父之间闹得不愉快，那时，我也不高兴。有几次祖母想让我帮她买新的勺子，我却因为没有多余的零用钱而没有帮她买。其实，真的好恨自己为什么不对她再好一点，为什么不尽自己最大努力满足她更多的心愿，让她活得更舒心。
祖母走的那天早上，天灰蒙蒙。其实，祖母之前还好好的，就是因为在大伯父家住的时候发生了一些状况，就病情愈加严重，喉咙不舒服，肚子也不舒服。他们对祖母不好，这是我们都知道的事实。从医院回来，一直在我家由母亲照看，这也是祖母希望的，因为她更信任母亲。那些天，母亲不分昼夜既要照顾大姐，还要照看祖母，有时白天其他亲戚来换班，但是晚上基本上都是母亲照看，因为母亲不放心。最后几天，祖母已经说不出话了，躺在床上眼睛也半闭着。由于肚子痛，口中一直喊着、呻吟着，实在没办法，为了减轻她的病痛，拜托医生给打了吗啡。最终，祖母还是熬不过疼痛与在这人世间过久的倦怠，一个生命在这世间最后的挣扎与留恋就此消散，祖母走了。由于大人们都在跟前，我没有机会到祖母跟前去，也没有仔细地真真切切地看一下她走时的模样。但我知道，有祖母走时戴着的十字架以及对宗教的虔诚信仰，祖母走时不会太痛苦。记得那一刻，母亲及身边的其他守夜人扑到床前，大声地哭嚎。我已经记不清那时自己的表情和心情，片刻后，母亲让我按时去学校上学，因为毕竟我已经高三了。祖母上坡的那天，刚好是清明节，当时好多人都去参加了葬礼，也有好多人都流泪了。
后来，我会经常梦见祖母，梦到还是以前。现在每每一想到祖母，眼里便会饱含泪水。都说好人离开后会化身为天使在天堂的国度过着幸福的生活，我想善良的祖母一定也在天堂安享幸福的晚年。
